摘要：
有人吻了他的额.轻轻的,若有似无.那人玩着他的髮,捏了他的脸颊,同时不忘在他耳边发出一声熟悉的嚣张碎念.「真是的、这家伙到底又梦到什幺了?」那人说,语气不善.接着又叹了口气,很温柔... 有人吻了他的额.
轻轻的,若有似无.
那人玩着他的髮,捏了他的脸颊,同时不忘在他耳边发出一声熟悉的嚣张碎念.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又梦到什幺了?」那人说,语气不善.
接着又叹了口气,很温柔地再吻了吻他.
啊,应该是梦吧?
因为,
如果这不是梦.
就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坠落.
壹、
他从少年还是个男孩时就一直看着他了.
倒不是说区区一个少年能有什幺本领吸引住他的目光,说穿了,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少年是属于看得见自己的「那种」人类.
「那种」人类,从他住在这里开始至少听过上百种不同称呼;若有被当成神的使者来崇敬的,自然也有被当成异端妖孽扑杀的,总之,他们的下场总是可笑地被时代牵制.但像少年……喔、不,是男孩,当下能够如此冷静、几乎可说是接近冷漠地匆匆往他脸上一瞥便无视他的人类还真不多.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那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啊、对了!差点忘了,那孩子的名字叫做中原中也.
就
是现在拿着供品、走上黑漆漆的石阶,明明知道这种行为根本毫无意义却依旧学着附近村人、把自己搞得跟笨蛋一样的小矮子少年.
唉,真可怜,从上面看下去小矮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长高呢.
明明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六、七……还是八年
了?
「吶、吶,怎幺又是豆皮寿司啊?中也,我不要吃豆皮寿司啦～」
时值深夜,夜气沁凉如水.
中原中也朝着神社本殿行礼,就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似弯身放好供品,双手合十、逕自虔诚地闭上了眼.
他面对的是一座老旧神社,地方不大,穿过鸟居之后便是正殿.而除了他刚刚走过的斜坡石阶外,神社其余三面林荫环绕,四周皆是年岁已久的巨大神木.
「吶,中也,我想吃螃蟹～我想要酒～」
中原中也睁开眼,再次行礼代表结束参拜.
他捲高袖子、绑起肩侧的髮,依旧置若罔闻地走向正殿后方拿出扫把打算开始整理神社.
他点起细长灯烛,放在靠近鸟居的角落,微弱的火光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带走.中原中也一面扫一面偶尔朝鸟居后的石阶看看,平静的表情下读不出是否期待也有人和自己一样在这种深夜时间前来参拜.然而……
「螃蟹～酒～螃蟹～酒～」
声音一会儿从他的左边来.
「吶,中也你有没有在听啊?螃蟹!!酒!!」
一会儿又往他的右边去.
「哼,中也这个小矮子、小气鬼、永远长不高的小矮子!」
这次声音像风一样直接灌进了他的耳朵.
中原中也深吸口气,停下动作,弯腰捡起脚边的石头,似是打发时间那样将其向上高高抛起又看着它回到手中.这样的举动来回持续了两三次,只不过最后一次他收回手,而且抛得异常用力,于是落下的石头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粉碎成一块一块.
「呜啊,真恐怖呢.中也这个怪力小矮子.」
「……哼.」
把神社大致整理了一回,少年仰头舒出口气坐到正殿旁的石头上.
他一言不发地转着发痠的颈子,眼神状似不经意地向四周看.
「呵呵,附近都没有人啦,我确认过了.」
闻言,中原中也慢慢抬起头,很快朝左上空送出一记眼刀.
「死太宰,有吃的你就给我吃!吵死了!」
太宰治嘟起嘴,轻飘飘地从半空中蹭到中原中也眼前,身后一团毛茸茸的尾巴缠上中原中也腰间,毫不费力就把人又朝自己拉近了一点.
「真是的,中也.」食指勾起对方下巴,太宰治微微扬起嘴角说:「你怎幺可以这样对神明大人说话呢?」
……原来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是受人供奉的立场吗?
中原中也忍不住翻翻白眼:「你怎幺不看看你的朋友,再检讨一下这边荒凉的样子?」
「朋友?你是说织田作吗?」太宰治不以为意,收手往中原中也身边坐下,耸肩道:「那是因为织田作太温柔了.」
「那是你的工作吧?」
「喔?难道中也觉得对那些人值得吗?」
中原中也横一眼,微开的唇动了动又闭起.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布巾,打开来放到对方大腿上.
「没有酒,只有这个,要吃不吃随你.」
「酒馒头?」太宰治嫌弃地皱了皱眉,「也太寒酸了吧,中也.」
「少啰嗦.」
他们并肩坐着,四月尾声的夜晚稍有凉意,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寒冷.然而,太宰治身后那晃呀晃的毛茸茸尾巴,一会儿挂到中原中也单薄的衣上、一会儿搔过中原中也的颈边,不管放在哪里都形成一幅与季节相当不协调的画面.
中原中也虽没嫌热,但一阵之后还是露出些许厌烦的表情一手抓住了正好扫到脸颊上的毛.
「昨天又有人被抓走了.」
「嗯,这次是中也在保护的那群小鬼的其中几个吧.」
「你知道?」
「你要去救他们吗?」太宰治不答反问,把馒头一口丢进嘴里,嚼了两口也没等中原中也回答就又逕自接着说:「一定会去吧,因为中也是个笨蛋嘛.」
「闭嘴.」
中原中也望着黑漆漆的上空,枝干树叶交错随风晃蕩,看不清的月亮被埋没在树影之后,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淡薄青光.
他安静片刻后,语气坚定地开口:
「他们没有做错什幺,也没有会令人害怕的力量,而且他们收留了我.」
「所以,」太宰治笑了起来,「他们做错的事就是接纳了中也啊.」
中原中整个人猛然一愣,狠狠扭头瞪着太宰治.
看起来有千言万语,又像是嘴里被塞住了东西什幺声音都没发出来.
太宰治勾着唇,贴近中原中也的脸,轻轻朝人吹了一口气.
「我说中也啊……你该不会是来跟我道别的吧?」
剎时,四周树影猛然静止,世界有如被冻住般坠入诡异的无声之中.中原中也惊觉不对,正想起身,突然从正殿后方的树林深处颳来一阵暴风,彷彿夹带怒气的不寻常风速让他举步难行,只能用手臂勉强挡住视线.
森林张牙舞爪地躁动着.
唰唰唰的风声似是困兽的哀鸣.
中原中也支撑站起没多久还是摔回了石头上.
他大骂一声浑蛋,继续挣扎想起身,却发现越是挣扎就越动弹不得,四肢简直有如被缠上无形枷锁,紧得手腕上泛起了诡异的红痕.而刚刚撞击到石头的背脊此时也传来了深刻的疼痛,逐渐地,那股疼痛带来阵阵灼烧,同时空气中又像是有难以言喻的压迫伴随着冰凉水气渗透进他的衣物,令人不寒而慄.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非人类的力量.
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最终只有抬起头来瞪着那飘浮在半空中、垂着脸的神社主人.
「你到底想干什幺?太宰.」
「中也,你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幺吗?」太宰治没有抬头,只是低道.
「是什幺都关你屁事!快放开我!」
「那就是对你认定是自己同伴的人毫不猜疑、没有戒心.」
「你在说什幺?」
「……」
「喂、说话!太……」中原中也边吼边努力爬起,瞬间,却停下所有挣扎,吞回了全部尚未出口的话.
因为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用着比以往都更明显的轮廓姿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背后映着一轮毛骨悚然的青色月亮.
「你真的以为我会让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区区人类伤害我的东西吗?中也.」
那人开口,用指尖缓慢且温柔地滑过他的脸,一遍又一遍,与黑夜同样深沉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或温度.
「只有我可以伤害中也,因为,中也只能是我的.」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