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眨眼而过,像是一场梦,回过神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后面两天我们去了台东初鹿牧场还有泡了温泉,也走了伯朗大道.
回程途中,许毓惟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三天有多好玩,我一边微笑倾听一边专心开车,我很少开长途,不免有些紧张.开
了好一会,后座的笑语渐渐停歇,我瞧了眼后照镜,正巧与许芢宁四目相交.
「惟惟睡了?」
「嗯,她累坏了.」许芢宁拨弄她的髮:「很少看到她这幺开心的样子,能带她来真是太好了.惟惟她一直都很懂事,从来不跟我要什幺……真的,很
感谢她,也很心疼.」
我安静的听她自言自语,胸口微微一扯,说不清是什幺感觉.
「所以,我其实挺怕的.」
闻言,我抬眸望向后照镜,迎上许芢宁似笑非笑的神情.怕?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许女王,还有什幺好怕的吗?她无视我调侃的视线,悠悠道:「那时我想,要是妳不答应,那我该怎幺办.」
我愣住.
「我没说笑,我认真的.」她说.
这幺细细想来,那时的许芢宁其实一点也没表现出惶恐不安,她总是那样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好似没什幺她无法掌控似的.
我收回视线,驶入隧道一边说:「妳下次也提前跟我说吧,不是每次我都刚好有空.」我心脏就这幺大颗,经不起吓的.
「还有下次?」
许芢宁小心翼翼的语气使我一顿,默了几秒,我点头:「有机会的话.」
外头一盏盏的光投射进车内,一道道划过许芢宁的面容,使她的神情看上去幽暗不清.我收回视线直视前方,驶了一段路后便将母女俩放到休息站.
我坐在车里瞇眼了会,忽地感觉到一片荫影落下,欲睁开眼时,我感觉到指尖碰上我的脸颊,我呼吸一滞,继续假寐.指尖勾起几绺髮丝往耳后带,停留在耳环上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彷若从她指尖而来.
不知道为什幺,我几乎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炙热,可我不敢睁眼确认.手往下移,她摸上我的肩膀轻摇:「黎辰,起来了.」
我这才睁开眼,假装方才的一切什幺都没发生.
将母女俩送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事了.我原本想直接回宿舍,但她们留我下来吃晚餐,同一时间王妈出来帮我们开门.她早準备好一桌子的菜等我们.
我不禁感到讶异,而许芢宁不过是淡淡地说:「总不能让一个开长途的人回家还得做饭.」我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还带伴手礼给我,芢宁妳客气了.」王妈接过礼盒笑得合不拢嘴.
晚餐用毕,我上楼给许毓惟唸故事,不过唸前三分之一她便睡着了.我放下故事书,轻轻拉高她的被子.我轻手轻脚地走出门,边接起谭雅恆的来电:「喂?」
「度蜜月回来啦?」她没个正经.
我没好
气地说:「都说了不是那样子了.找我什幺事?」我一边讲电话一边下楼,见到许芢宁正闭目养神,正想拐进厨房讲电话时她睁开眼,朝我招招手.
「我是要跟妳说,妳上次的换宿申请没有过.」
我坐到许芢宁对面,电话夹在肩膀与脸颊急问:「真的没过?该死的……妳不会是唬我吧?」
「我要是想唬妳三更半夜打给妳做什幺?我是让妳早点知道,早点开始找房子.」
我揉揉眉心:「那妳呢?要是妳也没抽中我们就——」一起住三个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谭雅恆便打断我:「不好意思哦,我有抽中,我就打来笑妳而已哈哈哈——」
我直接摁掉电话,想与这人绝交的想法都有了.
「怎幺了?」许芢宁关心问.
我无奈地摇摇头:「没什幺,就谭雅恆打来跟我说换宿的事.」我不是故意心不在焉,只是一想到要在外租屋烦得胃都疼了.
「我说,是什幺事?」许芢宁的声音低了几分,这是她不开心的徵兆.我叹口气,答:「换宿申请没过,所以我明天要开始找房子.」
许芢宁默了几秒,拍拍身旁的空位.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又拍了几下,我这才乖乖蹭过去:「干嘛?」
「黎辰,妳住我这,怎幺样?」
我错愕.
「这里有空房,妳就帮我打扫家里抵妳房租,如何?」许芢宁向后靠着沙发,双手交叠于大腿上轻道:「其实我老早就想跟妳说了,现在刚好,妳就搬进来吧.」
我看向
她一脸苍白,脸色微恙,皱眉问:「妳怎幺了?气色很差.」她摆摆手,又问:「好吗?可以吧?」仔细听她的声音还带点沙哑.
我的手放到她的额头上,那高温令我一惊:「妳发烧了妳知道吗?」许芢宁抓住我的手,目光朦胧,急问:「好不好?」那近乎哀求的柔软语气使我一怔.
见我不回答,许芢宁垂下眼,鬆开手.我反抓住她,担忧问:「还好吗?我先带妳上楼休息.」作势要伸手扶她,她往后退了些,无声抵抗.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不讲理的病人,哄道:「妳先跟我上楼,之后再说好吗?」这次她没往后缩,可还是赖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一时间,我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我怎幺觉得妳比惟惟还幼稚?」虽然跟病人计较的我也成熟不到哪就是了.
许芢宁瞪我一眼,软软说道:「反正妳对惟惟也比较好.」
我呆了会,不可置信地说:「妳这是跟自己女儿计较吗?」我没忍住,噗哧了一声.许芢宁轻轻哼了声,转头拒绝与我谈话.
见某个不肯乖乖配合的病人在那耍赖,我只好自个儿找成药去了.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个能退烧的胶囊,我只好打给梁慕熙.
「妳怎幺知道许芢宁生病?」另端的梁慕熙惊讶问:「我知道的许芢宁就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人,她不说妳是绝对看不出来她不舒服的.」
我默默瞟向客厅,不禁想我们在说同一个人吗……
「黎辰,我知道我这幺说很唐突也很不合理,但是……」梁慕熙顿了瞬,郑重道:「就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我希望妳能待她好些,至少,真心的待她.」
我微愣.
「她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实在坚强得太久、太久了,她又是一个特别压抑的人,习惯什幺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喊苦、不喊累,我跟她再怎幺要好,也不过是朋友.」
「可我也……」
「她对妳很用心,我感觉得到.」梁慕熙毫不犹豫地打断我,在我欲表明我也不过是她的员工时.后来我们又聊了几句,梁慕熙决定来一趟,劝一劝她朋友.我挂上电话走回客厅,便见到人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
走近时,她头也不抬地问:「妳跟谁通电话?」
「梁慕熙.」
或许是因为埋在双臂间吧,许芢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妳也跟梁慕熙比较好.」我这是冤枉啊,我也不过私下跟她喝过一次咖啡不是吗!
站到她身旁,我想起方才梁慕熙的话,心软了几分.我半蹲在她脚旁,轻道:「跟我上去.」我摸摸她冰冷的手,暗自深呼吸后,凭着冲动说:「我就什幺都答应妳.」
许芢宁抬起头,双颊红润,目光迷濛,显然是烧坏了.
「真的?这妳说的.」
我郑重点头:「嗯,我说的.」
许芢宁
闭上眼往我这儿倒,我赶紧接住她单薄的身子,唤了几声没反应,我只好陪她待在沙发上等梁慕熙.凝视她沉沉的睡颜,我的思绪有些飘远.
我仍不确定,这幺轻易答应了这事,到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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