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第一章泉落旭日东升,为此绿意盎然的大地糁上了一层金粉.刚经过一夜大雨滋润的草木,枝叶上皆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露水.蝴蝶优雅地飞舞,蜜蜂勤劳地採蜜,暖春的气息无所不在.步于花海间的女孩脚... 第一章泉落
旭日东升,为此绿意盎然的大地糁上了一层金粉.刚经过一夜大雨滋润的草木,枝叶上皆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露水.蝴蝶优雅地飞舞,蜜蜂勤劳地採蜜,暖春的气息无所不在.
步于花海间的女孩脚步顿了顿,唇边原有的弧度已然掩去,眸中一片茫然,她仰首望天,似是想从中探寻什幺.直到一位妇女唤她名,才移开视线.
「玥儿!莫要再胡闹,快过来.」
妇女快步走到女孩边上,捉住她垂于身侧的衣袖.女孩名唤顾浅玥,妇女乃是其母亲顾希芫.顾浅玥惊恐地瞥了母亲一眼,又于她未察觉前收敛好眸中的情绪,面露委屈.
「门主近日来寻妳已有数次,妳却一再地避而不见妳当真如此不喜练功吗?」
顾希芫蹲于顾浅玥面前,话语中并未因门主日日下山见她,她却毫不留情地拂了前者的面而表现出不满.顾浅玥看着这般温柔待她的母亲,愧疚的同时也有点感伤.心想总归是以往的她做错了事,不该再次迁怒母亲才是.
「娘亲误会了,玥儿不过是有些惧怕师尊,并非不喜练功.」
闻言,顾希芫微怔,随即噗哧一声,空气中顿时充满如铃铛般悦耳的轻笑声,惹得顾浅玥小脸一红,垂下头不敢直视母亲的双眸.她未说违心话,却比那样做而被拆穿更加羞怯.
「玥儿莫怕,她是妳师父,不会伤害妳的.」
顾希芫顺了顺女儿因奔跑而凌乱的青丝,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心生羡慕的舐犊情深.顾浅玥点头说了声嗯,顾希芫笑着牵起她的小手,引她回到屋子里用膳.
「娘亲,玥儿明日便去与师尊道歉.」
「今日事今日毕,午后便去吧.」
「会打扰到师尊的」她避开母亲的目光,吶吶道.
她的
师父是家喻户晓的山中门派,泉落门门主.作为门派中地位崇高的人物,不仅事务繁多,责任也比其他弟子来得重,因此她也不敢冒然去求见.况且,她此刻并不想太早和师父相见.
「即使如此,她每日有空便来寻妳,若妳愿主动见她,她又怎会怪妳?」
似乎是那幺一回事.
是以,顾浅玥用完午膳,即刻随着母亲上山.明滇山原本如同一般山脉那样路窄坡陡,但自从当初泉落门一代门主在此落脚后,便改建了石砖路,使得上下山更加方便.
由明滇山山顶俯瞰,一片山光水色尽收眼底,山腰处倾泻而下的瀑布和周围生机盎然的花草相衬,在这风光明媚的春天里显得格外宜人.顾浅玥瞥见这般风景,不禁感到怀念,同时也感慨着:当初的确不应拒绝练功.
「此地乃泉落弟子方可进入,不知阁下有何事?」
顾母女行至山庄入口,就被一名穿着浅蓝衣衫,看似十岁左右的男孩拦住.顾浅玥躲到母亲背后,紧抓着她的裙摆,显露出年幼者畏惧的神情.顾希芫觑了她一眼,而后将手覆于她的手背上,望向前方的男孩子,启唇道:
「我等欲有事与倾门主相谈,可否请你帮我们告知于她?」
男孩一听顾希芫道出门主名讳,又见她身后探出头的顾浅玥,茅塞顿开之际,旋即应声好,转身小跑至门内.过不久,她们未见那位门童回来,却见另一位温文儒雅的男子朝她们走来.
「在下高霖,奉门主的旨意前来.两位姑娘这边请.」
顾希芫向他颔首,牵着顾浅玥踏上石板阶梯,跟随高霖前去与门主会面.
到了一处供人休憩的后花园,远远望见顶着茂盛绿叶的榕树下,石桌前那抹艳丽的红衣身影,顾浅玥不由地失了心神.而顾希芫和高霖道谢后,后者笑而不语,却是在临走前瞥了眼凝视着门主的顾浅玥.
直到那黑色丝绸製的半透明面纱入眼,顾浅玥才真正回神.她仍旧是昔日那神秘兮兮的泉落门主,双眸被蒙蔽,浑身散出的气质却是柔和得很,面上绽放的笑意一丝不减,正如她初见她时那般.
因着前世的种种缘故,顾浅玥和她形同陌路,就连本该有的师徒情分也无.是以,再度相见之际,她不得不感到怯懦.她见不得她真实的面貌,亦看不透她真实的情绪.即使今生承续上辈子的记忆,她师父的身世背景,却是道两辈子都未解开的谜.
「可是想好了?」
听见门主娇媚婉转的声线,顾浅玥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连带着表情也有些僵硬.对方察觉到她的反应,复又低笑几声.蓦地一阵尴尬,顾浅玥慌张地调整好心绪,垂首作揖,道:
「先前徒儿不敬,请师父责罚.」
见女儿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严肃,顾希芫感到一瞬诧异,心中默默感叹女儿长大了.半晌,女子白皙的柔荑搭上她的左肩,女孩仍低头微弯腰,但闻一道轻柔而清晰的声音划过耳际:
「妳且先到屋里待着.」
顾浅玥缓缓抬头,被半遮掩住的面容近在咫尺,唇角漾起的笑容极为妩媚,但她认为门主的笑不如乡间酒楼的姑娘那般为魅惑人心而笑,而是散发着一股亲和力的笑.思绪一拉回,她压下欲一窥其真容的冲动,往门主指向的屋子走去.
「玥儿年纪尚小,以后有劳门主照顾了.」
「师姐不必客气.」
门主笑望着这名曾经与她在同门下练功的师姐,顾希芫同样凝视着她,只是双方眼底的情绪却不大相同.对视不语片刻,不知是谁先打开的话匣子,两人聊起了过往的日子.那些训练、嬉戏与共闯江湖时的事一一被提起,顷刻间仿若当年所有记忆全都历历在目.
那厢师姐妹聊得起劲,顾浅玥这儿倒是宁静.
在踏进屋子的门槛前,她本以为这是门主已预先备好的一间屋,并打算将她安置于此.但是单就那木桌旁陈列了无数本珍书而言,不难让人推测出此处为门主的书房,而非她将来要暂时安居的个人小屋.
屋内静谧得只有顾浅玥的脚步声.她走近书柜随手取下一本书,坐上案前的大椅,发现桌案的高度颇高,自己目前的身高尚不足以像194那般把书籍置于桌上阅读,她索爱将书倾斜着摆至小腿上翻开,聚精会神读起书来.
于是乎,门主刚进门就见到一名小姑娘专注地看着关于轻功的书籍,不时蹙起眉,似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样的场景令她忍俊不禁,心觉顾浅玥这模样甚是可爱.
「玥儿可曾听过轻功?」
迈步走至她身边,门主弯腰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顾浅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珠子看着来人,小脸微红,窘迫的样子再度逗笑了对方.
「不曾.」她小声地说.
本是想问她不曾听过轻功,为何又会读这类书,但思索片刻又觉得小孩子还未见过世面,更未曾学过武功,对许多事即使没听说,却都秉持着好奇心实属正常.是以她嚥下了这段内心话.
「轻功可说是武学的基础,习武之人必得学会的一项武功书中文字乏味,不如明日跟随为师亲自学习吧.」
顾浅玥颔首说好,门主笑着抬手为她顺髮,抽回她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从桌案的抽屉搜出了毛笔与墨汁瓶.至侧边的木柜取出一张宣纸后,笔头蘸了点墨水,于纸上现出一套行云流水的书法技巧.完工,顾浅玥好奇地探头查看,见宣纸上头铁笔如钩,劲力十足的大字,不由心生敬佩.
「江湖险恶,妳母亲自是不会让你洩漏身份.日后妳对外以筑悦自称,为师唤妳筑儿,可好?」
「师父想唤玥筑儿什幺都可.」
望着纸上的筑悦二字,顾浅玥看着挺顺眼的,被门主柔声唤出的剎那更觉动听,故而她当机立断答应了下来.更何况这是师父为她取的名,怎能说个不字呢?正如师父所说,江湖险恶,万万不可随意透漏身份,她此时化名也正好小幅降低了被那人认出的风险.
「出去走走?未来几年妳都会待在这,不如先认识下环境.」
「好.」
泉落山庄东边的训练场分为基础、中阶与高阶三个,依照弟子们各自的修炼程度会分配到合适的场地.顾浅玥牵着师父的小指,穿梭在三座训练场的众多人群之中.路过比武场,恰巧碰见两名白袍少年正在切磋,顾浅玥停下脚步,门主察觉到她停滞的动作,也跟着留步观战.
须臾间周围掌声如雷,两位实战者互相行鞠躬礼后便跳下了台.
「师父,筑儿也能有像他们那样的身手幺?」
语毕,顾浅玥心虚地低头不语.师父既然能担下门主一职的重任,定是练就一身高强武功,而她是她的徒弟,岂会不传承她所教授的武学,胜过那些非门主所带的弟子?她这话问的是多余了些,但师父念在她还是个稚嫩的女娃儿,应当会觉得她道出这般话挺合乎情理.
「巾帼不让鬚眉,为师这门主绝非浪得虚名,定会将你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人才.」
她听着师父坚定的答覆,陷入了沉思.
若是比那人更加强大的话,是不是就能够站在她身边保护她了呢?
不,不对,这次不能再牵扯她了.顾浅玥,妳可是重活一世的人,不该做出重蹈覆辙的行为.
不再作停留后,她们顺时钟地一路走下去,沿途经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有的金碧辉煌,犹如壮丽的皇宫,有的古色古香,好似历史悠久的古蹟.偌大的泉落山庄,让她们走了个大半天.碰见是条死路,顾浅玥正要掉头改道,门主便揽住她的身子,轻点足尖,带她登上明滇山最顶端.
「师父?徒儿明早不是」还得练功吗?
「嘘——」门主举起玉指贴近红唇中间,示意她噤声.
双脚落在块面积不大的平坦地,顾浅玥情不自禁往下一瞥,发觉这厢是个一失足必死无疑的高度,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躲到门主背后,一双小手抓紧了她的衣摆,不肯鬆手.
「筑儿别怕,看,这儿的风景美不美?」
时至白昏,天边晚霞绚烂,山中溪水潺潺,鸟鸣声贯穿山间竹林.站立于此,有如置身于山水画之中,也使得顾浅玥蓦地想起一句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
「真美」
有那幺一瞬,她想,若在此定居,远离世间纷扰,人生豁达自由,该有多好?
「若想再上来看看,便知会为师一声.今天就先回房歇息.」
出神之际,门主已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踏着轻功下山.
来到门主专属的凰殿,瞧见内部那媲美宫殿的奢华装潢,顾浅玥并无太多惊讶.毕竟有些事物,她上辈子早已见过数次.只不过当她意识到师父带她来此的目的,心里仍是存有一丝犹豫——究竟要不要踏进去呢?
「在门外愣着作何?赶紧进来呀.」
终究,她还是未婉拒她的好意.
进屋后,
她换上门主準备的一套纯白衣裳,静静地坐在主厅的饭桌前.约莫半炷香过后,凰殿外头有人"叩叩"地敲了敲门板,门主前去开了门,接着几名像似厨师的壮年男子陆续进门,将端着的菜餚放于饭桌上,随后闭门离去.
门主和她面对面坐下,顾浅玥学着她,先是双手合掌,随即动起了筷子.
见师父时不时夹菜放到她碗里,她心头一动,刚要开口道谢,却被门主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一言不发地用完膳,一同洗漱完,门主牵着她至寝室侧间.侧间不大亦不小,至少容纳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梳妆台后,还剩有三分之一的空间能使用.
「为师明日再带妳回家收拾行囊.即日起妳便住在侧间,为师就在隔壁,这样安心不?」
顾浅玥点点头,小碎步到床边,钻进了被窝里.门主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本想回身去熄灯离开,不料,被子传来顾浅玥闷闷的奶音:
「师父,您为何对徒儿那幺好?」
门主今日不仅不追究之前她逃避的事,更带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泉落山庄各处,甚至于跃至山顶赏景.每项举动都令人感到暖心,一天相处下来自在得很,却让顾浅玥实在猜不透这般温润如玉的她的想法.
听见她的话,门主脚下一顿,回头望向床上背对着她的人儿.面纱后的双眸中蕴含着漫天的柔情,她举起左手挥出掌风,熄灭灯台上残存的火光,轻启朱唇说道:
「因为,妳是筑儿啊.」
